想到这单才捷差点跳了起来,他突发奇想——如果黑不死生前说的疯话根本不是疯话,而是真话呢?
黑不死说他要回去,回北平,但不是现在的燕京。那会不会是过去的燕京?如果是过去的燕京,不就刚好可以解释从他口中掉出来的楠木义齿吗?只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从过去穿越到现在,太难让人接受。难不成真时间机器?否则就解释不通了。
单才捷立即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因为黑不死所说的太脱离常理,每一句话都丝毫没有连贯性,真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不过倒是提过世外古地,看来这个世外古地也是个关键。
他突然想要去黑不死的宿舍看看,自从被黑不死邀请的那次后,再没有去过那间低矮阴沉的小房子。
或许,黑不死留有什么东西在那个房子里?又或者,那里有可能让自己走出迷局的线索。总之,他突然有着十分强烈要去黑不死生前住处的想法。
第三敬老院并没有什么变化,在敬老院的各式老人,都忙着自己认为该忙的事。黑不死的离去,并没有打乱他们的生活。相反,好像黑不死离去后,把他们生活中的不和谐的因素都完全抹去了。一切都显得更融洽似的?
单才捷的到来,才让那些在恬然自得中的老人想起这里曾有一个惹人厌的黑不死,因此他们对他都投来疑问和奇怪的目光。他只能以微笑或点头来回敬这些目光,直到走完整个长廊式的过道,才感到那些目光悠然隐去。
单才捷的感觉相当奇怪。看来,黑不死在这里真的太不招人待见了。
到了黑不死生前住的那个宿舍,他却发现门前有一堆灰烬,还有几根红色香脚。看来是有人在这门前祭拜过黑不死?应该是工作人员所为吧?敬老院里没人喜欢黑不死,而宗院长亲自关照过要从善处理黑不死后事,那工作人员抓住这个机会表现一下也算合情合理。
黑不死宿舍的门并没有锁,单才捷上次来时也没在意这门有没有锁?但黑不死在敬老院恶名远扬,估计也没人愿意来他这狗窝,锁不锁都无所谓吧?
推开那扇简易木门,一股比上次更重更浓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单才捷也咳了几下。这么多天没人进出,灰尘更重了。
他从黑不死生前睡的那张单人床底抽出那个上次坐过的蒲草凳,拍掉凳面的灰尘摆在屋子中间坐下。他闭目回想着黑不死跟他说过的一言一语。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主动跟自己说话还是无意识的想告诉自己什么?
都怪自己当时只把黑不死当作可怜人,而没有给他真正的尊重。否则不会无视他所说的话?无视他的言行?
单才捷越想越自责,越想越沉迷,他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喀嚓”的地声音才醒过来,他感到有人在附近。是什么人会到这里来?第一感觉告诉他,有人在暗中里监视着这房子,或者是直接监视着自己?
但他并没有循声找人,而是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把蒲团凳塞回床底,径自走出了黑不死的宿舍。并离开了第三敬老院。
这个突然的事件,让单才捷明白过来。
宗睿明之所以留着黑不死的尸体和保证黑不死宿舍不动,不是为了寻找黑不死的亲友。而是他们在寻找着没从黑不死身上找到的东西,他们找不到,却希望与黑不死有关系的人能找到,然后再据为已有。
那么,他们在找什么呢?黑不死还有什么让人惦记不放的东西或者秘密?不过这样就产生了一个矛盾,要找到黑不死东西或秘密的人,却为何在没有达成目的时却把黑不死杀了呢?
除非,当时他们还不知道黑不死身上的秘密比蛇首更重要?
这些疑点,一直萦绕在单才捷的脑海中,本来他想与林泉夜探黑不死那个房子,偏偏林泉这边已经引起了宗睿明的警觉。
蛇首是整件事的头,也是整件事的瓶颈,也许越过蛇首这关,整件事情就清楚明白了?所以单才捷也决定,先解决这个蛇首的问题。而要打开它,所有希望就在钟康胜身上了。
一个小时后,单才捷站在钟康胜的面前。灰白的灯光从两人头顶泻下来,钟康胜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单才捷,好像知道他一定会来似的?
单才捷开门见山的说:“电话你应该接到了?还满意吗?”
钟康胜嘴角露出一丝得意,悠然的说:“看来你不太高兴呀?其实你不用让她替你来求我,就凭上次那大概半斤的‘女仙龙舌魁’,我老钟也要报答一下。再说了,上次我看过那个蛇首的照片,密实无缝。凭你怎么可能把它打开?所以,只要你能拿到它,又想打开,只能来找我。”
单才捷听完,心底一阵臭骂:“这老狐狸真是机关算尽呀。”但他表面都不动声色,慢慢说:“你算得真准,真让人佩服。”
哪知钟康胜大手一挥,嚷嚷着说:“你小子别来虚的,心底把我骂了个半死,表面还不忘溜须拍马。什么时候你变得跟阴险小人一样了?”
单才捷被他戳穿自己掩饰,登时气结。一下子连话都噎在肚子里了。钟康胜却嘿嘿的瞧着他,戏谑笑起来。还掐着喉咙,把声音弄得阴兮兮的说:“我就是喜欢看你这种气急败坏的小贱样儿。”
单才捷差点没被气出一口血来,真没想到这钟康胜玩起阴招来,还真要人命。
不过稍稍过了一会,他立即明白过来。自认识钟康胜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他有今天这种轻佻的模样,总是一副平常老人的样子,为人处事十分低调。
而他刚才的行为却一改往日的模样,实质他心情大好,十分高兴。能使他变成这样的,只能是她。也只有她最爱捉弄自己。
一想到这,他无奈的笑了笑。而钟康胜则仍用阴兮兮的声音对他说:“别笑了,小贱样,上楼。”
上到二楼,单才捷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上过钟老头家的二楼,自认识起至今,钟老头也从来没有邀请过他上二楼。
他以为钟老头就是那种退出江湖,只求平凡和低调的高人。这是自己一直——也是唯一对钟康胜的印象。
所以,潜意识里他也以为钟康胜的狗窝就算不是狗窝,那跟狗窝也就是那么点距离。可是现在他看到,完全跟自己所想像的相去甚远。
这岂止不是狗窝,简直就是个古代巨贾的房子嘛,整个房间全是仿古装修。房间一分为二,小的一部分是个精巧玲珑的茶室,茶桌和茶具都显出一股古朴的气息。
特别是茶桌,造型别致。而大的部份是厅,除了窗台采光需要,其余的墙面都设计成多种造型的多宝格,格上摆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古玩古物:什么青花、根雕之类的,看上去都是价格不菲宝贝?
钟康胜看出了单才捷的疑惑,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还在混老本行,是吗?其实这个房子,我装修了三年。所有一桌一椅一凳一几,都是我亲手做的。都是些平常木料,只不过略经过我处理罢了。
既便是那些古玩古物,全部是经过我处理的膺品假料。当然,这些东西,拿去唬唬爆发户,或者你这样的门外汉,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外,你也放下你那点小心思。我确实对那颗柳梅易好奇,真的很想见识见识。毕竟这是我混迹偏门时日思夜想的上古至宝。就算那你不通过那丫头,我都很乐意帮忙。但你别误会,我想见,却不是觑觎。如果有人跟我说,这柳梅易在哪在哪出现?又或者有人拿上门来让我鉴,我会断然拒绝。偏门之中的人来找我,多半会出问题,就应了这不详之珠的传说。
而你小子,我相信没有这方面的因素。另外,你总是能处理很多麻烦。我想,你不会把麻烦带到我这里,是吧?”
单才捷听着这漂亮的马屁话,心神意会。心想:钟老头把帐算得可真精,答应帮自己,一可以满足她的要求;二可以满足自己一窥柳梅易的私欲,真是一箭双雕呀。
不过这也拿他没办法,谁自己你要求他呢?况且,钟老头最后一句,表面上看是拍马屁,但却也是对自己的信任。
于是单才捷笑笑说:“那现在就开始吧。”
钟康胜也一改刚才的嘻笑态度,正色道:“跟我来。”
走到厅里中间朝里的位置,他伸手在面对着的多宝格上的一尊石雕弥勒一扭,多宝格立即从中间断开,朝两边移去。现出一个大概十一二平的小房间。房里除了中间摆着一张灰黑色的桌子,什么也没有。
两人一进小房间,多宝格就自动闭合。接着在房间四处亮起了灯,灯光炽白却不刺眼。刹时把房间照得跟白昼一样。
“哇,声控灯吗这是?还真先进。”单才捷由衷的赞了一句。
“我人和心都可以脱离偏门,但是大半辈子在偏门所习得的技艺,却成了我的习惯。人一旦有了习惯,就很难改掉。要不怎么会有‘恶习难改’这个成语呢?连改都难改,更别说忘了。
所以平日里,我大多时间呆在这个秘室里或雕或刻或阅读古籍。要不你真以为这条小村有那么多蟑螂白蚁给我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