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锟然深吸一口气,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的家当都拿了出来,把衣饰戴好,删掉了和任白的聊天记录,按响了黄勤家的门铃。
“谁啊?”户国山不耐烦地走向门口。
“我有冤。”门外的声音毫无生气,让人听得后背发毛。
“你特娘的咒谁呢?哪儿来的不人不鬼的东西,滚!”户国山仗着有门隔着,底气倒还在。
突然,门外漆黑人影的心口的位置出现了一道绿光,直插下巴,那人影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睛中噙着血丝,瞳孔却只有一个点,两眼溜圆,仿佛要瞪出来一般:
“妈,我回来看看你……我怕有人欺负你……”
“不可能……鬼……鬼……!”户国山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是咕咕吗,妈来了……”黄勤听见门铃响,又听到门外这么说,赶忙跑过去开门。
户江河在旁边玩着手机,突然看见户国山坐倒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心生疑虑,但也又一丝好奇,伸手边去开了门。
“不能开!”户国山大喊,可是已经晚了。
门吱嘎一声打开,那人影飞快地闪了进来,而此时,屋里的灯突然全都灭了,只留下人影心口的那道绿光,仿佛一道钻心的利剑,直直地刺向户国山。
户江河也被吓了一跳,但也有点差异:
“各,高……?”
但是话还没说出口,高锟然一挥袖子,户江河却突然也被吓得跪下了:
“你……你是谁?你是……”
高锟然不管他,径直走到了客厅中间,开始哼哼哈哈张牙舞爪一通跳大神,嘴里念念有词,不时还从身上扔出一些着火的纸片纸屑:
“Abandonallhope,yewhoenterhere……”
“阴阳轮回,不是不报……!”
户国山想抓住那“鬼”的衣角,却被喷了一脸黏糊糊的药水,尤其是眼睛被糊得睁不开,不一会儿便昏了过去。
高锟然一步一步逼近户江河,户江河无助地向墙角挪动,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散射着紫红色的光,两眼像猫头鹰一般直直钩住自己。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要再醒来了……”一只大手捂住了户江河的口鼻,没过几秒,户江河就觉得自己两眼模糊,昏了过去。
此时,任白和敬美筱也来了:
“快,收拾干净,拖卧室去。”任白小声说。
高锟然卸下了自己满身的家当,敬美筱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户国山的脸,虽然很不情愿,任白把烧过的残纸屑冲进了马桶,又在章顾的遗像前点燃了长明灯,烧上了香,还剪短了其中两根,造成“两短一长”的凶相,还烧了几张纸钱来掩盖刚才高锟然烧东西的气味。
三个人把昏成两滩烂泥的人抬进了卧室,反锁上了门。
“有多长时间?”任白问。
“最短一个小时,最长两小时也就醒了。”高锟然说。
“好。”任白说。
此时房间里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
“谁拉的电闸啊?”高锟然也纳闷,怎么灯就那么恰好地全灭了,让他如此事半功倍。
“是我,”黄勤走了出来,“之前小任说会有一个跳大神的人来,我就料到了是要吓唬他们一下,就把电闸都拉了。”
“确实是阿姨,阿姨不受光的影响,当然也不会受你的影响。”任白说。
“不过你行啊,”敬美筱看着高锟然,“这东北的萨满还看过会英语呢,Abandonallhope,yewhoenterhere”
“萨满不能与时俱进啊?”高锟然不服。
“好了别贫了,时间紧迫,阿姨你先说,究竟怎么回事?”
黄勤想起今天的事情就觉得委屈,便原原本本地跟任白三人说了一遍。
今天是章顾走的第三天,黄勤不想把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埋了,也买不起墓地,于是便领回了火化的骨灰放在家里,就像自己的儿子还陪着自己一样。结果今天下午户国山和户江河来了,说是给章顾看好了一片风水宝地,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而且特意跟朋友说了,只要两万块,只要这两万块给到户国山,就把章顾放到那儿给埋了。
然后又假意好心说,黄勤现在孤苦无依,没有人照顾,不如把这套房子也给低价卖了,剩下的钱拿去租一间离他们一家住的近的房子,这样户国山一家还能照顾黄勤。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章顾他爸是不是把房产中介也给您找好了?”任白问。
“是,他说是他的一个熟人,还打了电话,说我这里是老旧社区,可能不好卖,但尽量给我卖高价。”黄勤说。
“哼,这算盘打的。”敬美筱最讨厌这种吃绝户的人了。虽然黄勤住的地方属于老城区,但却是城市的交通枢纽,生活十分便利,而且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地方过不了一两年就要拆迁,到时候拆迁款又是一笔可观的数目。这房子的买家十有八九就是户国山,而他买房是假,等着拆迁款和拆迁房是真。
“然后我在做饭的时候,好像听见他们在找什么东西。”黄勤说。
“是找这个吧。”任白伸手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这是她和章顾一起攒首付的银行卡,开户人虽然是章顾,但是卡却一直放在任白这里,两个人约定坚决不动里面的一分钱,这些年两个人拼命做项目打工赚钱,倒也攒下了一笔积蓄。这里面有章顾作翻译时的工资,有任白做家教的时薪,有两个人去通宵便利店上夜班的兼职薪水,也有任白做的无数项目攒下的钱。两个人把自己的生活费留出来,又把两位妈妈的生活费留出来,剩下的钱全部都存在这里。
“那你可要收好了,不要被他们拿去了!”黄勤知道后,赶紧把银行卡塞回任白的手里。
“阿姨没事儿,这些钱本来我也准备给您的。”任白知道,章顾走了以后,他们俩这些储蓄也就不再有意义了,不如留给黄勤,好歹能有一个衣食无忧的晚年生活。
“阿姨说得对,找你他们俩还会忌惮一点,万一真在阿姨这儿,也是给阿姨惹事儿啊。”敬美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