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把自己蜷缩成了胎儿的姿势,卷在章顾的床上,直到天明。
那边户国山过得也不是很舒服,清早被太阳晒开了眼睛,结果发现自己趴在一块墓碑上,还发现周围围了三五人群正看着自己。户国山突然想起来昨晚的诡异事件,一骨碌爬起来,嘴里喊着“鬼啊,鬼啊”地跑了。
周围人见这人精神似乎不怎么正常,人也走了,便四散开来。
任家强也被放了出来,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任白,却发现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他一个电话打到于娟那里,却发现于娟怎么也不吐任白的去向,憋了一口恶气却没地方发泄的任家强只好先去上班,到了公司却被通知领导要见他。
“特娘的,不会全公司都知道了吧?”无故旷工三天,想不知道他去哪儿都难,任家强这样想着,一边点头哈腰地推开了领导办公室的门。
“怎么,牢饭好吃吗?老任?”领导开门见山。
“都是误会,误会……”任家强站在旁边,唯唯诺诺。
“误会?误会扣你三天?”
“确实是误会啊,老板这几天的工作我一定今天都把它做完,加班加点我也会做完!”任家强太害怕丢工作丢面子了。
“工作,没了你也有人做,”领导似乎并不在乎任家强的辩解,“只是我们怎么能用一个蹲过号子的人呢?”
“老板,这本身就是误会,而且,看在我工作一直努力的份儿上,就放过我这一回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任家强开始哭可怜。
上有老需要养是真,下有小,仿佛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任家强家里有五个兄弟姐妹,他排老三,上面有一个两个大哥,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就成了夹在中间那个最不受重视的孩子。他拼命地想争取到父母的注意,努力学习,成为家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但是依然没有人注意到他,没人在乎他今天是不是穿了新衣服,更没人在乎他是不是又考了班里第一名。长大之后,他把抠自己妻儿的钱,除了供自己的不良爱好,剩下的尽数给了自己的父母,卖掉女儿的前途,压榨妻子的价值,只为了听来自父母的一句夸赞。
但是依然没有人在乎他,然而越没有人在乎他,他越要打肿脸充胖子。久而久之,家里也就默认了这样一个冤大头,累活苦活不讨好的活,尽数丢给任家强。任家强就这样唯唯诺诺地活着,然后把自己所有的脾气和威力,全都打包给了最无辜的两个人——于娟和任白。
于娟不跟他离婚,是因为自己的圣母情节,她总觉得任家强是在童年时候没有得到爱留下的创伤,她希望用自己的爱去感化他,总有一天,任家强会明白自己的好;而任白没有这种情节,冤有头债有主,你凭什么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再者,原生家庭虽然对人有很大的影响,但是原生家庭不是每个人内心恶的挡箭牌。
就像她和章顾那样,就像这世界的大多数那样,没有谁的原生家庭是圆满的,所以也就不必把原生家庭的悲痛当作挡箭牌。
任家强思前想后,越想越气,虽然领导只是扣了他这个月的绩效,但是比起扣工资,任家强更害怕丢面子,面子就是他的命。好不同意挨到了下班的时间,任家强箭一般地蹿出了公司直奔东政大学,他要找任白问个明白,自己可是你老子,你竟然这么整我?
任家强游荡在校园里,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任白的同学,可是那人却告诉他任白休了月假,已经是第三天了,现在不在学校。
任家强不傻,他知道任白不会跑到外地的,因为路费、住宿都需要钱,而任白把自己的各种需求已经压缩到了最低点去攒钱买房,绝对不会去做这种浪费钱的事情。
“哼,那瞎老娘们,都是他们一家,不然我现在早就是有钱人家的老丈人了!”任家强面对错误,永远不会去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永远都是别人的问题、别人的不足,让他的生活不能如意。
“我现在倒要去问问那瞎老娘们,究竟给任白灌了什么迷魂药,搞得我妻离子散!”任家强今日过得不爽,一定要找一个发泄口才是。于娟在外地出差,任白不知去向,强硬的他不敢惹,手无缚鸡之力的黄勤就成了绝佳的发泄对象。任家强伸手拦了辆车,来到了黄勤家楼下,却听到黄勤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我想通了,这房子我一个人住着也害怕,搬到你们那里去也好,卖房的钱也足够我养老了。”
“要……要不,阿姨您在想想?”户江河的声音传来了。
“这有什么想的啊,”任家强竟然听见了任白的声音,“你看,你们愿意照顾阿姨,阿姨当然求之不得呢,这房子自己一个人住着不也孤独吗?而且,这你也看见了,这房子,它不干净啊……”
“是啊,这房子不干净,它是凶宅啊,它卖不出去啊!”户江河再也不想踏进黄勤家一步,自从进了这个门,自己身上诡异的事情就没断过。他承认他一早就知道章顾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他也承认,奉自己亲妈的旨意,参与了把章顾留在东宁还债的计划,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选择自己的性命还是钱,他当真是害怕自己这钱有命赚没命花啊。
“那,你爸怎么说?这房子,不卖了吗?”任白知道这两天的装神弄鬼,已经让户国山父子俩打消了吃房子的念头。
“我爸昨晚上在坟地睡了一宿,现在还在家发抖呢,就这样还特意嘱咐我说这房子不卖。”户江河说的是实话。
“那这样啊,我就找大师过来做做法事,驱驱鬼就是了,但是这么多江湖骗子,也不知道有用没用。”任白嘴上说着,一方面是确定这决定不是户江河一个人做的,另一方面也是告诉户江河这驱鬼了不代表就成了,少打这房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