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二楼的雅间,宰相坐在主位上,左右下首分别是诸葛尘和那侍从邪祟。
桌子上是好酒佳肴,只不过做东的宰相都没有夹菜,诸葛尘也不好动筷子。
说来也奇怪,明明魔窟之中的生活习惯与天下大相径庭,可在最顶尖的这一小撮人中,无论饮食还是谈吐,竟然出奇的一致。
等了好一会的工夫,一直到诸葛尘马上就要急不可耐的时候,突然有一位老翁走了进来。诸葛尘定睛一看,正是那阵师阿勇噶。
这宰相还真是生得一副惜才的心肠,来者不拒。只不过他观宰相气机,恐怕连地品都未曾入得,真就不怕引狼入室?
阿勇噶与宰相打了一声招呼,便搬来了一把椅子插在了宰相与诸葛尘的中间,还假惺惺的说道:“老夫坐在这里,这位没意见吧?如果有,直说无妨,大不了老夫换一个地方就是了。”
诸葛尘回答道:“前辈坐在这里就好,我哪敢有意见啊!”话虽这么说,只不过少年心中却是冷笑不止。
归根结底,都是没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太多。
侍从邪祟瞧出了诸葛尘面色的细微变化,传音给他说道:“没事吧,要不你来我这边坐?”
诸葛尘投桃报李的感谢道:“不用了,我坐在这边就挺好的。”
瞧见宰相已经开始喝酒吃菜,诸葛尘也不客气,下筷如飞,而且同阿勇噶针锋相对。只要这名年迈邪祟想要夹菜,诸葛尘的筷子必定在下一刻到达,而且总能抢先半步,夹走阿勇噶的口中食。
阿勇噶瞧了身边其貌不扬的中年邪祟一眼,诸葛尘回以一笑,举杯说道:“前辈不介意的话,咱们走一个?”
阿勇噶皱起眉头,可仍旧同诸葛尘举杯对碰。喝完了杯中酒,突然说道:“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你眼熟的很,可又想不起来了。”
“想必是在梦里吧!”诸葛尘搪塞过去,转而又敬了宰相一杯酒,一番客套话后说道:“我干了,宰相您随意。”
宰相本就是一个好酒量,哪有不喝的道理?
诸葛尘高声说道:“宰相好酒量,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阿勇噶翻了一个白眼,这马屁功夫确实深厚,都快比的上它了。
酒过三巡,便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宰相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把大家寻来吃这一顿饭,确实是我的心思。就在芸城之外的百里,我偶然发现了一处及其隐秘的洞府。据我考证,应该是远古时期一位大臻道遗留下来的。其间机缘,即便我不说,想必大家也知道。”
大臻道?
诸葛尘瞳孔紧缩,那岂不是同道袍少年一个等级?魔窟之中竟然会有这般境界的修行人!
修行到了大臻道,注定得要离开天下,飞升天上天。不然这种修行人,仅以一己之力,便可以撕碎整座天下!
阿勇噶疑惑着开口说道:“一位大臻道的遗留洞府,真是我们这些连竹篮打水境界的可以染指的?宰相您不是修行人,对这些自然不知道。我们前去,其实与送死无异。”
宰相喝了一口酒,轻声说道:“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才请来了芸城城主。一位打捞上妙术的竹篮打水,够不够?”
阿勇噶这才内心大定的说道:“如此的话,自然是够的。只是事成之后,所得宝物,该如何分成?”
面对这最现实的问题,宰相正面回答道:“所得宝物便可纳为己有,这是我的保证!”
桌上众人听到这话,当然高兴。只是内心都不免有些忐忑,大臻道遗留下来的洞府,恐怕杀机重重。
诸葛尘虽然不愿与一众邪祟一起去寻访洞府,可这谭浑水他不得不趟。如今他也算是个山泽野修,富贵险中求。就像宰相说的那样,大臻道遗留下来的洞府内含福缘必定无数。
险死还生才能赚得个盆满钵满,这是他来到天下后才悟出的道理,不早不晚。
随后宰相又说了一通乏善可陈的总结的话,都是官场上的论调,诸葛尘懒得放在心上。
最后一句话,宰相开口说道:“三日之后,芸城北城门,午时再见。”
说完,便第一个起身,离开酒桌。
等到酒桌上的众人散去,侍从邪祟再次找到了诸葛尘,开门见山的说道:“宰相说要见你,跟我来。”
诸葛尘装出慌张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侍从邪祟拍着诸葛尘的肩膀说道:“你与其它人不同,宰相看中了你,是要把你算做自家人的。”
诸葛尘受宠若惊:“真的?”
“骗你不成。”侍从邪祟打开一道房门,伸手说道:“进去吧。”
诸葛尘顺着侍从邪祟手指着的方向走了进去,瞧见了瘫倒在椅子上的宰相。
两人处在一间屋子中,诸葛尘自然表现的谨小慎微。虽然在他看来,宰相的头颅实在值钱,总得再抵得上五位天命邪祟。
宰相也没什么架子,是一诸葛尘坐下,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元沁。”诸葛尘回答道。
是将之前欺骗皇族青年邪祟的名字调换过来,纯粹是为了省事,也免得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绞尽脑汁。
宰相点着头,若有所思:“那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麾下一员了。在大臻道的洞府之中,你可得多出力,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诸葛尘回答道:“宰相放心,这是自然!”
“把你叫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宰相权衡再三,决定将一件隐秘的事情告诉他:“这趟大臻道的洞府寻访,目的不仅仅是收获福缘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借机杀掉芸城城主!”
摊手翻掌,诸葛尘悄悄撑开玉碗竹筷的小天地,将这些勾勒出来。毕竟他是与道袍邪祟先做成的买卖,诚信二字,还是得讲究的。
至于宰相,正巧可以将它的头颅收入囊中。
“这件事情,我可是连阿勇噶都没有告诉。所以你得谨记,莫要声张!”宰相警告道。
诸葛尘不解的问道:“阿勇噶可是一位天命,想要设局杀掉那芸城城主,压阵的不应该是境界越高越好吗?”
宰相开口说出一道秘辛:“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阿勇噶的目的也不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诸葛尘突然单膝跪倒在地,诚恳说道:“宰相放心,我元沁一定为您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宰相开口说道:“如此自然最好!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走吧,牢记在心,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情泄露出来。”
诸葛尘保证道:“您放心。”便缓慢后退,出了屋子。
......
夜幕降临,诸葛尘与那侍从邪祟走在芸城的街上。
两人间的谈话都是有关那大臻道的遗留洞府,对于宰相所设之局,只字不提。
防人之心不可无,深谙此点的两人瞧着说的有说有笑,却互有戒备。
走过这条街,两人便分道扬镳。
诸葛尘气机外放,剑气更是弥漫在以自己为中心的十丈之内。一直等到确定没有人跟在他的身后,才转入小巷之中。紧跟着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行走在云端之上,诸葛尘自然撕下了那张邪祟面皮,露出来那张清秀面孔。
本来他的想法只要去芸城中心的那座宫殿寻找道袍邪祟,可就这么唐突闯进去,总觉得不妥当。
两人不过一笔买卖的交情,照理来说道袍邪祟要是身死,诸葛尘应该乐见其成。
可以诸葛尘骄傲的心性,却并不会做此想。归根结底,道袍邪祟都有恩于他,而且是有关生死的大恩。
正在诸葛尘犹豫之际,道袍邪祟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嗓音醇厚,开口说道:“干什么一直在我宫殿之上站着?”
“有一件事,我权衡一二,还是决定得告诉你。”诸葛尘开口说道:“芸城之外的大臻道遗留洞府,你知道吧?”
道袍邪祟轻轻颔首,开口说道:“自然知道,我还准备去上一遭,要不你也跟来?反正也有一个外人,是如今皇庭那边的宰相之一,算是个不错的助力。”
诸葛尘并未直接挑明,而是隐晦说道:“你就不怕与虎谋皮?”
“我知道它是想要设局杀掉我。”不知为何,道袍邪祟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开口说道:“不过无所谓,正好我也想借此机会杀掉它!”
诸葛尘被震惊的无以复加,感情自己的担心全无必要。他转过身子,重新覆上那张邪祟面皮,便要离开。
没想到道袍邪祟叫住了他开口说道:“到时候咱们两人里应外合,事成之后,我送你一桩大福缘!”
诸葛尘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招揽进了宰相的阵营?”
“显而易见。”道袍邪祟仅是四字出口。
而后补充道:“毕竟我在芸城,无限接近臻道,洞悉城中一切也在情理之中。”
诸葛尘耷拉着脑袋,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臻道?真好。”
随后便一掠而去,省得再听些道袍邪祟说这让人愤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