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厚穿着便装,带着斗笠,将自己隐入了街边等着看巡游的百姓之中。
先前在宫门附近等了许久,都不见公主到来,直到红霜来告诉自己,公主要和国婿准备巡游的时候,祖厚才终于肯相信,自己和公主,真的已经形同陌路了。
“我并非死缠烂打之人,只想见你最后一面,可你,也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了吗……”祖厚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深宫,这个自己与公主一起长大的地方。
三声号角声传来,宫门缓缓打开。
祖厚专门站在了西侧的街道,因为这一侧可以看见公主。
巡游仪仗从宫门里出来了,走在最前面是骑着齐色高头大马的禁卫军,而后是手持仪仗旗的宫女,队伍中间的便是公主与国婿所乘的宽厢四轮马车,最后面是步行的禁卫军、弓箭军、宫女、内监等组成的队伍。这马车的车厢四面敞露,四角立有柱子,撑起上方的复式伞盖,伞盖边缘垂下一半帘幕,这是为了让百姓能够看到公主和国婿,但又不至于看清容貌。
今天的巡游礼格外盛大,街道上挤满了来看巡游的百姓,维持秩序的禁卫军横起长矛,首尾相连,将百姓们拦住身后,但由于百姓来得实在太多,禁卫军们只好不断前移,中间的通道变得越来越窄,仅能容巡游仪仗刚好通过。
看见公主和国婿的马车到来,百姓们陆续欢呼起来,站在前排的百姓,不停地朝马车抛来晒干了的莲花瓣,喻意二人同心永结。祖厚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车,随风轻扬的帘幕下, 是熟悉的公主的身影……
待马车渐渐走远,祖厚便转身离开了……
……
马车转弯,车身摇晃起来。
这条街道更宽,围观的百姓也更多了。
“哎,小心些!”公子瑾揽住了璃儿的腰,璃儿正兴致勃勃地伸出手去接百姓抛洒过来的莲花瓣,公子瑾怕璃儿会不小心栽倒,便伸出手从背后揽住璃儿。
一片花瓣飘飘扬扬,落在了公子瑾的唇边,公子瑾将它轻轻拂去,紧接着又是一片花瓣飘进来,接着是第三片,第四片……花瓣纷纷扬扬地被微风吹进了马车。
“百姓们好热情啊!”璃儿朝外面看着,“走了没多久,我们的马车里已经到处是花瓣了。”
“是啊!”公子瑾也掀开帘幕往外看,不经意间,似乎看到了几个乞丐的身影。
正在这时,一声马嘶引起了二人的注意,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璃儿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跌去。
公子瑾赶紧扶住璃儿,有点生气地问驾车的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似乎有些紧张:“前面……马受惊了。”
公子瑾掀开面前的帘幕,向外看去。只见队伍最前方,两匹马受了惊,不停地跃起,骑着它们的禁卫军拼命地想稳住它们,但却于事无补,这两匹受惊的马很快就将前方的阵型冲散了,附近的百姓们纷纷后退着躲避,维持秩序的禁卫军急忙上前,想帮忙稳住马匹。
“啪!”、“啪!”、“啪!”
人群中不知是谁,朝着队伍前方扔出了什么东西,马匹似乎很惧怕那个东西,越来越多的马匹受惊跃起,这下前方的队伍彻底乱了起来。有的马匹冲到了人群中,引发一阵喧闹,有的马匹冲撞到了后面举着仪仗旗的宫女,宫女们丢下仪仗旗,尖叫着跑开,还有的马匹干脆撒开四蹄,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不好,要出事!”
公子瑾眉头一紧。
察觉到有异常,马车后面的禁卫军纷纷举着刀,来到马车身边守卫,另一部分禁卫军继续向前,查看马匹受惊的情况。
看到马车四周都有禁卫军,公子瑾稍稍安了下心。前方的马匹明显是有人故意让它们受惊的,这人扰乱巡游,不知是什么目的。
公子瑾想起了刚才看见的那几个乞丐,乞丐来围观巡游,听起来倒也正常,不过,公子瑾还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她探出头,想看看人群中还有没有那几个乞丐的身影。
一道白光,忽然晃了公子瑾的眼。
公子瑾抬头往一侧的房顶上看,那房顶上正站着一个人,这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用头巾和面巾遮盖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公子瑾觉得这人的身形十分眼熟,可还没等公子瑾回忆起他是谁,这人便一抬手,紧接着几道白光便冲着自己袭来了。
那是几柄飞刀!
公子瑾急忙扶着璃儿趴倒在座位前方,将璃儿的身子压得更低,刚一趴下,几柄飞刀便擦着公子瑾和璃儿的后背飞了过去,其中一柄飞刀击碎了公子瑾的白玉冠,也割断了公子瑾发髻上的发带。璃儿惊叫一声,吓得不轻,公子瑾捡起已断成两截的发带,用稍长些的勉强将散落的头发挽住。
驾车的车夫胳膊上中了一柄飞刀,他大叫一声,捂着胳膊,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来,半靠在马车上呻吟起来。
公子瑾见状,一把将璃儿揽进怀里,以免璃儿受到更多的惊吓。
现在外面彻底乱作一团,目睹了这一切的百姓们惊叫着四散而逃,维持秩序的禁卫军根本就拦不住这么多惊慌失措的百姓,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百姓挤到什么地方去了。马车附近的禁卫军也被百姓冲得晕头转向,连站稳都很困难,跟别说去追查刺客了。
稍远些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马车附近越来越乱,还有人高喊着“有刺客!”什么的,便也跟着到处逃跑,混乱的波及范围越来越广。
看着外面一片混乱,车夫也已经失去行动能力,捂着胳膊不住地呻吟,公子瑾只好先让璃儿好好待在马车里。
璃儿颤着声音问:“那你呢?你要干什么去?”
公子瑾急急答道:“我得把我们马车上的套索砍断,万一拉着我们马车的马也受惊了……”
话音未落,马车已经开始摇晃起来,拉着马车的马匹们虽然受过严格的训练,但看到身边到处是尖叫着的人,也开始紧张地打起响鼻,乱动起来。
公子瑾来到马车前侧,看到旁边正有个禁卫扒在马车上,便拿过他手中的刀,砍断了马车两侧的套索,又找到了一块马车上的轫木,将它扔在了马车的车轮前面,用手中的刀不断地调整位置,终于将轫木垫好,稳定住了车轮。
虽然只稳定住了一个车轮,但也能保证马车在混乱的人群中,不会晃动地那么厉害。
做完这些,公子瑾才想起了那个刺客,那刺客冲着自己这一侧扔飞刀,莫不是又是冲自己来的。
那刺客见禁卫军大部分都已经被百姓牵制,便脚下一跃,来到了马车上,一脚将车上的车夫踢了下去,几个就在马车附近还没被冲散的禁卫军与刺客打斗了起来,可禁卫军根本不是刺客的对手,没几个回合,禁卫军便都被击倒。
公子瑾挡在璃儿面前:“你是谁?!要干什么?!”
刺客也不多言语,抽出剑便准备刺,但是刺客看清公子瑾的脸时,却忽然愣住了。
刺客来不及细想,抢在公子瑾出手之前,一记手刀击晕了公子瑾,然后架起公子瑾,轻功跃上房顶,循路而逃。
“阿瑾!阿瑾!”
璃儿眼睁睁看着公子瑾被击晕带走,哭喊声随着飘零的花瓣,渐渐消散于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