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
芙源殿
白术看了眼一桌子已经冷了的佳肴,叹气,“怎么办啊?这都快接近未时了,郡主还不想用膳……”
白芍坐在桌位前,撑着小脑袋发呆,“我也不知道啊……”
她们都被郡主大人给训出来了,万不敢再进去凑在郡主面前惹她的嫌了。
可是这饭食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未进,郡主身子确实撑不了的,还别说郡主身上还带着伤呢。
“白术姑娘——”万公公急忙忙的张着脑袋看了进来,“不好了,首辅大人和盛校尉一同过来了,现下怕是已经进院了。”
“什么?”白术、白芍二人同时一惊,“快快快,叫、叫叫郡主去。”
“哎,你们快些着吧,奴才去迎着他们。”
三人分工合作,一个去了外殿行礼,两个进了内殿。
慌慌张张道:“郡主,您快些起吧,首辅大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吵什么吵?”尉迟鹭很是不耐烦的睁开眼来,趴在床榻上的小身子,已然僵硬的动不了了。
外祖父过来一定是看她的伤势的,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般不知分寸,没大没小吗?
“不是啊郡主……”白芍急声解释着,“除了首辅大人,盛校尉也来了。”
“你说什么?”她惊愕的转过脸来,万分不可置信。
“真的啊郡主……”白术也跟着点头。
“奴才见过首辅大人,见过盛校尉——”
“奴婢见过首辅大人,见过盛校尉——”
那一声声的行礼声近在咫尺,怕是已经进了内院,踏进了内殿。
尉迟鹭慌张的拉过被褥盖过头顶,闷声道:“去去去,就说本郡主不在殿内,出去了,让他们都走。”
笑话,她现在不能下榻,更不能行走,受伤严重极了。
这若是被那罪奴瞧了去,她颜面何存?还不如打发了走,省的过来见她的笑话,心里还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鹭儿呢?”首辅大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自带威严感。
“首、首辅大人……”白芍白术二人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想着郡主的吩咐,她们不敢不从,跪下身来哆嗦道:“郡、郡主说她出去了。”
“咳——”内殿猛然传来一声咳嗽,尉迟鹭自己倒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该死的白芍!她要剥了她的皮!胡说八道的东西!
首辅大人轻笑一声,问道:“鹭儿说她出去了?那她有没有说她何时回来?”
“首辅大人……”白芍内含哭腔,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剁了。
什么叫郡主说她出去了?郡主怎么能说她出去呢?
啊!她这个笨脑袋!
首辅大人抬脚便往内殿走,冷哼:“怎么,外祖父来了也不想见吗?”
盛稷有些好笑,笑郡主还会玩这种戏弄的把戏,不过那眸光转到一旁的桌子上时,笑意退了下去,低声:“郡主还未用膳?”
白芍正跪在地下忏悔着呢,是以没有听进去他这问话。
倒是一旁站起身来的白术点头,为难道:“是,早膳就没用,这午膳还……”
未用。
盛稷点点头,抬脚便往内殿走,不过没有郡主的吩咐,他也不敢进里殿,只是站在距里殿几步远的距离处,停住了,听着里面祖孙二人的对话。
“伤势如何了?”这是首辅大人问的话。
“挺好的。”这是郡主的声音,不过听起来闷闷的,小小的,好像不开心一般。
“那如何还不起来用膳?那桌子上放着的是早膳还是午膳?”
“外祖父不用担心建平,建平吃了东西的,就是不想下榻,背疼的厉害,动不了。”
“药可擦了?”
“擦了擦了,外祖父放心。”
“那五公主的头油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还不是那鬼钰楼的人做的。”被褥下的尉迟鹭嘲讽不已,不仅有鬼钰楼的份,说不定还有她皇伯伯的份。
就是万般没想到,想害她这个侄女却误害到了自己亲生的女儿罢了。
首辅大人沉了沉声,复而又道:“先不管这些,事后我会跟穆兼章说上一声,让他暗地里好好查一查鬼钰楼。”
“不用查了外祖父,您直接派人把他们都杀了吧,省的留在这世上还祸害您孙女。”
“胡说八道。”首辅大人面色不喜,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因为她这说话的态度,“那些人是想杀就能杀的?没有证据的事,本首辅怎么去做?”
“那要孙女死了您才能去做是吧?”她躲在被褥下,勾起红唇讥讽,那些人杀她一次不成,又杀第二次,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难道等她死了,再查出来证据,再去把他们给杀了?
“你……”首辅大人被她这话气的差点喘不上气来,急抚着自己疼闷的胸口换气。
尉迟鹭吓得掀开被褥,“外祖父?”
“首辅大人当心身子。”盛稷急忙的冲了进来,扶着他的身子帮他顺了下气。
该死的,怎么让他进来了?尉迟鹭烦躁的瞥了他一眼,又急急忙忙的看向外祖父。
“首辅大人?”白芍、白术二人也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去搬张椅子进来,让外祖父坐下。再去看一壶热茶,让外祖父顺顺气。”
“是。”白芍白术二人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两人一起搬进来了一张楠木雕刻的花木椅子,铺上羊绒毛毯,扶着首辅大人坐下。
又去提了一壶热茶进来,找了两个干净的白色陶瓷梅花杯,给首辅大人倒上一杯热茶后,又给盛稷倒了一杯。
后,白术觉得站着喝茶对人不礼貌,又让万公公搬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花木椅子进来。
见状,尉迟鹭更气了,这怎么还让人给登堂入室了的感觉?
首辅大人喝了杯热茶,喘了喘气后,好多了,道:“既如此,我稍后便去见穆兼章,商量一下这事如何处理。”
尉迟鹭觉得自己的后背又开始疼了,但是她又不想如此歇面子的躺在被褥里,就这样硬生生的撑着伤口,坐在床榻上,点头,“建平听外祖父的,外祖父不用着急,他们迟早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建平等的。”
“你多吃几口饭就自是等得的。”首辅大人丝毫不给她面子,指责出声。
“外祖父!”她一下子燥红了脸,怎么还扯到她用不用膳上面了?
盛稷捧着手中的热茶,小心翼翼的窥探着她的神情,忽觉她此番生动鲜活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美艳动人,姿态风雅,就似女儿家该有的形象,她好像只在最亲的人面前展露。
而他,不是。说不定,还是郡主万般厌恶的存在。
他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梅花杯,燕眸缓缓的低垂了下去,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和伤感。
他也想,郡主可以对他展露犹如自己真实姿态的鲜活样子,把他……当成最亲的人。
“行了,我还要去觐见太后,此番就不和你多说什么了。”首辅大人缓了一会后,觉得身子好多了,就站起身来准备去做自己的事。
他这都是年纪大了,偶有几次喘不过气都是正常的,他还要多活几年,看着鹭儿嫁人呢。
白术伸手接过首辅大人递来的杯子,低下身子去。
“你好好用膳,不要耍你那郡主的脾气,觉得自己被杖责了,就想着绝食不吃饭。”
“建平才没有!”她吼了一声,彻彻底底的羞红了脸,这下再不想躺进被褥里,也被打击的往被褥里钻去,烦躁道:“走!快走!快去见皇祖母去!”
首辅大人点点头,“你们照顾好她,别让她一天到晚的躺在床上,一点儿都不利于养病。”
“是,奴婢领命。”
“走了。”
盛稷站起身来,跟着要走,被首辅大人拒绝了,“你就留在这里,看着鹭儿用膳。”
他低下头应声,“是,下属明白。”
首辅大人抬脚离开,身后还能听到尉迟鹭那冷冷清清的咆哮声,“凭什么要他看着本郡主用膳?本郡主不同意!!”
盛稷转过身来,正撞进她那盛怒的桃花眸里,“该死的罪奴,你敢命令本郡主试试?!”
他低下头去,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下属不敢。”
她这才收了几分脾气,刚要开口道那你就滚吧,就又听他说,“不过下属要亲眼见着郡主用膳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