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村,雪雁村,还有没有人上的,那边马上就要大雪封山啦,路上贼溜滑,十天半个月不会再有车咯,要去的抓紧昂!游客最好住上个个把月的,也好体验一下我们当地的风土人情,诶,那个老钱家的赶紧上车别玩了,你姥爷在家都等着急了!”
殷晴若有所思的听着耳边司机与乘客混杂着的村民的乡音,虽有些听不太懂,不过还是能理解个大概意思,看样子这里的家家户户好似都很相熟,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不过不愧是民风盛行的旅游村,即使归期不明,依然有许多游客乐此不疲。
殷晴莞尔一笑,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导致抬着旅行包的手也不小心脱了力,惊慌之下,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映入眼帘,就着她的手轻轻向上一抛,旅行包就乖乖的安置在属于它的位置。
殷晴随意他如何摆弄自己的旅行包,闷不作声的坐到窗边的位置,她是厌恶吗?其实她在拼了命的压制自己想要抬起头看看他许久不见是否变了模样,那是恨吗?与其说恨他,不如说她更恨自己,明明知道伤害她好朋友的凶手就是那个臭名昭着的组织,明明她有机会将一切猜测上报,任上面信不信,她也已做到了问心无愧,可她还是怕了,她怕那百分之一的促成围剿机会导致了他们三个人的悲剧,尽管她知道,方楼一定做足了准备,可她还是怕,因为内部传闻曾经即将以入室盗窃为名义逮到的一个身手矫捷的家伙,却在派出所门口咬舌自尽,只冷笑着留下一句,“Ido的人怎么会进入敌人营地?”
这也是抓捕Ido的行动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的缘故,正义只想要真相大白于天下,还民众一个朗朗乾坤,将脚下的泥泞抹平踏干才能方便后人的行进,而邪恶却只在乎个人的仇私,如果脚下出现了泥泞,那就深挖下去,小洞不行就大洞,大洞不够就断出一片悬崖峭壁,既然不好好走路,那就干脆不要走了,何其的自私残忍霸道不公!
殷晴为自己曾经竟有一瞬间想法的偏差而感到耻辱,对,就是耻辱!她为自己在得知了一切后,在这个男人仅仅伸出了一条青筋分明的手臂时,竟还像当初第一眼见到时深深为其着迷而感到耻辱!
现在这个男人竟还如往常一般坐在她的身旁,直直的看着她看向的方向,不死不休!
“把控我,是不是也易如反掌?”殷晴知道宋歌的定力,如果她再不开口,她的脖子就要保不住了!
“殷晴,你是我想守护的人”
“你不觉得跟一个警察说这句话有些自不量力吗?”此时的殷晴再听到她一年前想听到的话,只觉得宋歌是在嘲讽她,“好啊,你总说,我不行,我打不过石落,我也打不过你,我们警察在你们这群恶魔眼中就是废物对吗?那不如你先看看自己一会儿到了怎么脱身吧,呵呵”
说完,殷晴随即扶着前面的座椅,轻轻一跃坐到了前排的位置,坐稳后还不忘回馈斜后方哪怕身处窘境依然镇定自若的宋歌一款生硬的嘲讽式笑容,而后随着山路的颠簸,明知一路上充满着崎岖,疲累的身躯还是好像得到了温暖的依靠渐渐驶进了梦乡,甚至比起前几天平坦的火车路途还要令她心安畅快。
“阿英,你瞧瞧你老大,竟然罕见的坐着一天没有动,他该不会是腿脚老化了吧,可能是需要你给他上上发条了,呵呵”,方楼端着咖啡走到屋檐下,望着眼前像座雕塑一般从日出坐到日落的一人一鹰,不由好笑的调侃道。
阿英思虑一番,也觉得方楼说的实在有理,白一白今天实在太过反常,准确的说是连续几天在奶茶店都吃了闭门羹,尤其是昨晚甚至连电话也不接了,见不到顾小森,白一白心急如焚的在屋檐上像只陀螺一般走了一夜后,就成了如今这副不问世事的模样,这可不行!那她会失去一只很好的玩伴的!
或许真是发条断掉了也说不定呢,不然白一白怎么会定期找她帮忙呢?于是铆足了劲一瞬间跳到白一白伸长的腿上,惹得白一白反应过来后一顿痛呼,“阿英,是谁捡了你回家,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成一只胖头鹰,你差点把我腿踩断了,你到底听谁的话啊,我下指令了吗,我没做好准备,你不许轻举妄动听到没!”
好久没耍到白一白,方楼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不禁走上前去坐在他的身边,看向对面那个飘窗上粉红色Kitty猫的小坐垫,差一点他的副驾也要受此摧残了,呵呵,最后还是一只摇头摆尾的小狮子摆件保住了他的老师形象。
“方老师,你真的觉得这个小狮子会比我的Kitty猫可爱吗?”
“当然,我真的非常喜欢这只小狮子,谢谢你补给我这个生日礼物,我一定把他放在车上最显眼的位置,明年的生日也由你全权安排好不好?”
哄着拖着才让这个小祖宗不再拿什么粉红色的Kitty猫来摧残他,可如今再一看,只觉得那天在于甜甜怀里躺着的Kitty猫好似也没有那么令人厌烦,甚至想让人伸出手抚摸看看它的触感,一定沾染了于甜甜的俏皮与灵动才会如此想让人拥有吧,方楼不禁默默将钢丝套在了手上,只要甩出钢丝直达目的地,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霸占那只粉红色的Kitty猫!拥抱她!爱抚她!亲吻她!
邪恶的脑电波冲击了一瞬后,看到于甜甜睡眼惺忪的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雪糕津津有味摇头晃脑的吃着,不仅理智恢复了原位,冲动又占了上风,赶忙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于甜甜!”
于甜甜好似还没有睡醒,却还是精神抖擞的回了一声“到!”
这个女孩总是知道开启他愉悦点的命门在哪里,方楼随即缓了缓声音说道,“把雪糕扔了”
于甜甜听到方楼的话,光着脚从沙发下来小跑着爬到Kitty猫的头上,朝着他们的方向用力挥舞着手臂,“方老师,你看到我了吗?”
“嗯,我不仅看到你了,还看到你刚睡醒就吃冰的,胃不想要了是不是?”方楼沉闷着声音呵斥道。
本以为于甜甜看了看冰棍,就会不舍的扔掉了,谁知下一秒竟还忍着痛苦面具“咔嚓”咬掉一大口,尽管冷的嘴直抽抽着,还是不服输的昂着头像只战斗胜利的大公鸡,没等将嘴里的雪糕吞掉便囫囵的梗梗着,“我现在是自由之身,你管不着,略略略,你离我二里地呢,你还能飞过来不成?晴姐大概正坐着几天几夜的火车离我而去呢,更别说小森此时应该还在高速路上打着转呢,我弟弟是个路痴,又自视甚高不爱看导航,她还非要跟我弟弟一起去自驾,这回别说是去西南了,我弟不带她到东北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白一白疯狂抢过方楼的电话跳脚道,要么说飞行员的眼睛好耳朵灵呢,这家伙自小飞檐走壁的训练千里眼顺风耳倒也让他一并拿下了,于甜甜做贼心虚的蚊呐声,在电话这头的方楼都要仔细辨认,白一白倒一字不差的接收到了他最关心的顾小森此时的境况。
“你是不是惹小森生气啦?”于甜甜幸灾乐祸的打趣道,丝毫没注意到要不是方楼死死的按着,白一白下一秒就要飞过来掐着她的脖子追问顾小森下落的狠厉。
“我再问你一遍,车牌号!”
“你凶什么凶,你们男人一个个要么凶人家,要么不理人家,要么自己先走一步的,你把我们当什么啊!”于甜甜想起睡前的一肚子委屈,就不禁染上了哭声,恨恨的说道,“不就仗着我们喜欢你们,你们就这么耀武扬威的嘛,既然这么厉害,自己去查咯!”
白一白听着挂掉的电话嘟嘟声,一口气没咽下,一把抢过方楼手中的钢丝,却被方楼一声令下呵斥住,“白一白!西南方向,你先走,十分钟发给你,跟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丢不丢人!”
“管好你的小姑娘”,白一白闷闷的扔下钢丝,在抚着阿英飞向空中之前留下所有怒火中烧的气焰,他怕等找到时,会吓到他的小姑娘。
“小奇,谢谢你帮我开车”
顾小森柔柔的一笑,配合着月光的挥舞洒落,不禁让于天奇看呆了一瞬,罕见的收敛起了张扬的笑容,反而腼腆的微微一顿客气着说道,“哪里,是我应该谢谢小森姐,满足了我自驾的心愿,我爸妈总说我大学没毕业驾龄太短,不让我开太长时间,可是你看,我开的不是挺好的吗是不是!”
顾小森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转而撇过头朝向窗外,随即看着她茫然的视线,于天奇惊慌的赶忙解释道,“小森姐,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不然你听,或者你感受一下,我开的真的挺好的,我就是想让你放轻松不要太紧绷了,没其他意思的……”
“小奇,你多虑了,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
顾小森无奈的倚着胳膊自顾自述说着,“我男朋友不同意我出远门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不同意我和晴姐去,还是就是想把我看管在眼下,毕竟他每天见不到我就心急,曾经我感觉这就像是师父管束我一样,因为他爱我,他会护着我,于是我也乐此不疲,只是最近Ido的新闻专题层出不穷,我越来越发觉,Ido盯上的人是真的存在问题的,所以我开始怕了,我看不见,所以连我最亲近的人面目狰狞的模样,我可能都看不到,如果师父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师父,那么一白他,又真的值得我相信吗?”
顾小森随意的说着,于天奇却实打实记在了心里,深思过后给出了关键性的疑问,“有什么线索指向他不值得你相信吗?”
顾小森却转而“噗嗤”一笑,“你们姐弟俩还真像,你也是个推理迷吗?”
“表的!表的!”于天奇摸了摸脑袋悻悻的说道,“要不是家里不同意,现在给你开车的就是一枚预备刑警啦!才不是什么被他们到处显摆前途一片大好的法律精英!”
“你一定也是被那些推理小说刑侦影像洗脑了吧”,顾小森随即将车载广播调到了一个频道,“因为我看不见,广播听的倒是比较多,这个频道就叫‘法治精英’,每期节目都是请一个精英律师来讲述他曾辩护过最棘手的案子,有一期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一家火锅店,新来的服务员不慎将一锅热油倒在了一个小男孩身上,无论是警察还是新闻报道客观群众无一不在疯狂斥责这家火锅店包括这个服务员,火锅店老板一味将责任推在服务员身上,而服务员也只是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哭诉自己是无意的,这个案子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判吧……”
“那肯定啊,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哪有很棘手……”于天奇随意的说道。
“可是故事的发展却出现了转折,就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辩护律师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什么不寻常?”于天奇突然来了兴趣问道。
“他在医院里遇到了男孩的母亲匆匆忙忙出差赶了回来,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破口大骂着她的丈夫,其中包括说道,‘孩子不是你的骨肉,所以你才压根不上心的是不是!’这让那个律师突然想到当时餐厅里的监控,影像显示孩子坐在了外侧,而那个男人却坐在了内侧,正常的家长不会选择这种座位方式,要么真如他的母亲所说是那个男人不上心,要么就是那个男人是故意的!”
“最后的结果呢?该不会真的这么没有人性吧!”于天奇听到这里愤愤的说道。
顾小森轻轻笑道,故意留了个悬念,“如果是你呢?”
于天奇慷慨激昂的叫嚣道,“当然要把最后的幕后黑手找出来啦!”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你,不支持你,你需要一个人孤军奋战,也在所不辞吗?”
“这么惨?”于天奇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
“嗯,这世上的每个英雄都是孤独的”
顾小森感觉到树枝上正站着只迎风而立的孤雁扑棱着翅膀,试图为身下的小草遮挡住掠起的尘沙,她不想做英雄,只是被迫一个人战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