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煜想到此处,心中的惊涛骇浪不亚于第一次听谢晋说起,她的妹妹可能在京城,然后被权贵之家收养一事。
他屏退了下人,房内只剩下父亲与母亲两人时,才敢说实话:
“祁王是女儿身且不是皇家血脉的事情,在朝野之中已经不是个秘密,但她被摄政王拢在手中做为牵制宁王的工具,她于摄政王还有用,所以此事暂时无人敢提。”
“咱们的女儿还活着!老爷,不是跟你说胡话,我一见到那女孩儿就觉得很是亲切,心中就能产生与旁人不一样的感觉来。”
叶岚喜极而泣:“她今日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百姓都在称赞她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她那么善良,又那么漂亮,定是咱们姜家的女儿!”
姜理还是难以置信,“夫人,为何你与孩子有心灵感应,我却没有?”
叶岚别过脸去,嗔道:“你这个爹头脑简单,自女儿生下来你就没见过,如何能有?”
“不错,我也有!”提到这里,姜少煜猛地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谢潇,就对她印象极好。
再后来见到谢潇时,心中总是忍不住欢喜,随从还说过,祁王的声音与母亲叶氏有些相像。
最明显的那一次,就是除夕夜那天晚上,当他看到身体羸弱的谢潇牺牲了自己送走了谢珏时,心中疼地如滴血一般。
当时他还在纳闷,为何总是会无缘无故因祁王而心里难受,今日方知,原来这就是亲人之间,与生俱来的互相吸引和关心!
“可人家是祁王,还被摄政王的人监视着,咱们贸然过去认亲,恐怕会给她带来麻烦。且,对方要万一不是呢……”
姜理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脸上闪烁着层层堆叠起来的失落与绝望:“我很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叶岚却坚持道:“是不是总要一探究竟。你没听少煜说,初来京城时祁王也在生意场上给于姜家不少支持?就算那女孩儿不是咱们家的女儿,定也是与姜氏是有缘分的,咱们姜家虽高攀不上皇子的身份,可想法子解除人质的身份帮她遁逃,还是有可能的!”
“夫人你小点声!”
房内的三个姜家人正在议着如何去祁王那里见一面,却不巧被门外的一个女子听到。
夏见雪脸上笼罩着层层阴霾,瞳孔里头透着阴寒。
当夜,她就在随从的遮掩下,进宫入了摄政王的龙殿。
谢晋整日住在帝王寝宫,处理政务也在御书房,除了文德殿稍稍收敛站在龙椅下阶之外,私下里的生活俨然是一个皇帝做派。
美其名曰孝感动天,在渊帝身旁侍奉左右。
同时,这位断了臂的摄政王除了时常留宿凌霜宫之外,每日还要召幸不同的女子,夜夜笙歌。
所以夏见雪凭着谢晋给的令牌,不顾一切闯到帝王寝宫之时,他正躺在龙榻上与人翻云覆雨。
夏见雪气不打一处来,都少了一只胳膊,还这么有能耐!
好事被人打断,谢晋满脸不悦,欲发雷霆之怒。
可夏见雪在他眼中还有用,又生生忍了下来。
夏见雪说明来意,却被谢晋果断拒绝。
“若姜家起疑,你在其中使些绊子也可,其他需要本王配合你也可,但杀了祁王,不能。”
夏见雪心知这个人质的重要性,于是又退了一步,“那就将她弄残,瞎眼也好断肢也罢,将她近身严密布置起来,不许一个外人接近。这样姜家就没有机会了。”
“祁王废了,谁为本王撑着京兆尹府?”谢晋**着精瘦的身子看她,有些轻蔑:“叫你治国理政,你会吗?”
杀也不行,打也不行,眼看到手的财富就要飞了,夏见雪简直要气炸了。
随着皇权的更迭,她已经不再妄想着去想嫁给太子,更预料了宁王不可能活着回来。
而且谢晋占有了她的身子,却迟迟不将她纳入宫中,就连与他夺位立下汗马功劳的贵妃,都也只是地下关系,这让夏见雪很有危机感。
她已经无法嫁人了,所以就趁着如今还有郡主的身份,再把姜家的财富握在手中,今后谢晋登基,他身边定会有自己的一席之位。
她不爱谢晋,她只爱权势与地位,所以她决不允许姜家与祁王产生关联。
夏见雪既然来到帝王寝宫,半推半就,在龙榻上被谢晋**一顿,连夜出来时双腿之间还酸痛得厉害。
而夏见雪行事很快,谢潇次日清晨从文德殿上朝回来时,就遇到了一波刺客。
彼时,谢潇看着街边大娘做的薄皮馄饨很有食欲,于是与拂柳一道停下吃些早点。
她刚咬下一口鲜嫩多汁的馄饨,对面的傅柳眉目忽然凌厉起来。
傅柳拍案而起,道了声“小心”,就与黑衣人厮打起来。
除了宫中的贵人与高阶官位之人,谢潇掌管着整个京城的衣食住行外加治安,几乎已经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了。
可光天化日竟敢有人要袭击京兆府尹正大人,这无疑是以卵击石,不想活了。
清早街边人零零散散,摊铺的大娘吓得躲了起来,还在劝着谢潇:“这位公子,您也快过来躲一躲?”
“无事的大娘,不用怕。”
周围金属相斫之声不绝于耳,谢潇坐在纵横交错的剑影之中,优哉游哉地继续吃她的早点。
“嗯,就属这个馅最大了。”傅柳这时打趴下一个。
“哦,这个皮儿最薄,鸡汤入味,好吃。”傅柳又打趴下一个,但对方支援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没眼力见的,就这么干看着,还不去帮忙?”谢潇抬眸,神色悠然,唇角还撇着一抹坏笑。
绝冥和玉碎两人相视一眼,颇有袖手旁观的意思:“小的要在这里保护大人。”
“呯!”
谢潇拍案,木质圆筒里的筷子瞬间散落一地,她指着傅柳,斥道:“如若她少了一根头发,本王,立刻,杀了你们!”
绝冥这些时日被祁王整得苦不堪言,他只得提剑上去帮忙,玉碎也只好跟着去了。
一刻钟后,地上多了十多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傅柳将靴底踩在其中一人的脑门上,居高临下道:“不自量力的,惹了京城的土地爷,你可还有活路?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黑衣人倒是很忠心,咬死不说。
傅柳一个个扯下他们的蒙面巾,最后看着其中一人有些熟悉:“郡主府!上次在姜氏门前,我与他们打过架,怪不得身手有些眼熟!”
谢潇有些惊愕,她想了想,除了夏见雪诓骗姜家卫士杀害荣国公一事以外,好像与夏见雪没有别的深仇大恨。
“你押着人去郡主府对峙,无论那郡主如何反应,尽管把事情往大了闹。”谢潇说。
“得嘞,找茬这事,我最擅长。”傅柳眉毛一挑,带着人就走了。
这事要搁在以前,谢潇定会叫人先押回去严密看管起来,等来日审问出一些别的秘密来再做打算。
可夏见雪背后站的是谢晋,谢潇只要一想起来这个人,就有扇人脸的冲动——哪怕他的走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