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去取些粗布衣裳来。”谢妤冷冷道,“既然皇上要我好好管教,那就该有个样子。”
红豆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捧着一叠粗布衣裳回来。
那衣料粗糙,已经洗得发白,显然不是宫中宫女太监所穿,摸起来的触感刺激皮肤,甚至比宫中粗使宫女的衣裳还要不如。
“换上。”谢妤将衣裳扔在阿孟脚边,语气轻蔑,“皇上说了,要好好规训你,本宫自当遵旨。从今日起,你就代替粗使丫鬟做活,打扫盥洗,洗刷衣物,样样都要做得好。”
顾奚慈一旁幸灾乐祸:“贵妃娘娘可真是折煞人了,竟然让一国贵妃做粗活。可惜啊,这就是有些人的命。”
“你——”红豆刚要呵斥阿孟接话,却见阿孟已经拿起了那件粗布衣裳。
“臣妾遵命。”阿孟声音淡然,仿佛并不在意这般屈辱。
谢妤眉头一皱:“红豆,你去告诉宫中所有人,任何人不得帮助孟贵妃,不得有丝毫怠慢皇上的意思。谁若敢暗中接济,便是抗旨不遵,一并处置!”
“是,娘娘。”红豆转身离去。
谢妤眼中闪过一丝阴险:“孟贵妃,本宫倒要看看,你这般桀骜不驯,能支撑到几时。”
片刻后,阿孟身着粗布衣裳,跪在后院的水池边,一双白皙的手已在冰冷的池水中浸得通红。
数十件衣裙堆在一旁,那其中不仅有谢妤的,甚至连宫女们的贴身衣物也在其中。
宫女们远远站着,窃窃私语,眼中既有怜悯也有畏惧。
无人敢上前搭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国贵妃为她们洗衣。
阿孟却不以为意,手中动作不紧不慢。
边关的磨砺让她早已习惯了艰辛,眼前这点苦楚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谢妤的一举一动,为日后计划布局,这点屈辱不过是暂时的。
“你们看她,还挺能忍的。”一名宫女小声道。
“嘘,小声点,别被听见。”另一人警惕地观望四周,“红豆姑娘说了,谁敢帮她,谁就是抗旨不遵。”
阿孟低垂着眼帘,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她的目光落在谢妤寝宫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忍吧,再忍一忍。
待到时机成熟,总有一天可以脱离皇宫,完成重担,此时的折辱不过是暂时的。
苔蘅殿外,云珠已在廊下踱步良久,小脸紧绷带着焦急。
“怎么还不见娘娘回来?”云珠咬着唇,眉头拧成一团,“都三日了,她们定是又欺负娘娘了!”
她强忍泪意,望向天边落日。自打阿孟被罚去谢妤宫中,便再无消息传回,苔蘅殿冷清得如同无主之地。
“若娘娘再不回来,我便闯进去看!”云珠一咬牙,正欲转身,却见一小太监匆匆而来,手里提着食盒,往谢妤寝殿方向去了。
那是负责送补品的小安子。
云珠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小安子,且慢!”
小安子吓了一跳:“云珠姑娘?你怎在这儿?”
云珠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家娘娘在谢妤宫中,已三日无消息。你可曾见过她?”
小安子面露警惕:“这…这我可不敢说。”
“求你了!”云珠急得差点跪下,忙从袖中掏出一支金簪,“我只想知道我家娘娘可安好,这簪子送你!”
小安子见四下无人,咽了咽口水,接过金簪:“话虽如此…可若被发现…”
“不会的,我只问娘娘安危,不会连累你。”
小安子迟疑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孟贵妃如今在宫中做粗活,穿着粗布衣裳,天天跪在后院洗衣。今日…今日我见她手都磨破了,却无人敢帮。”
“什么?!”云珠眼圈顿时红了,“他们怎能如此对待一国贵妃!”
“贵妃娘娘倒是坚强,面上丝毫不显,只是…”小安子看了看四周,“只是谢贵妃命人看得紧,连口水都要经她允许才能喝。”
云珠泪如雨下,却不敢声张。她跌跌撞撞回到苔蘅殿,一夜辗转难眠。
次日清晨,云珠早早起身,寻到了负责宫中采买的刘公公。
“刘公公!”云珠行色匆匆,将一只精致荷包塞到刘公公手中,“还请公公帮个忙。”
刘公公捏了捏荷包,挑眉道:“姑娘请讲。”
“公公今日是要出宫采买吧?带上我可好?我家娘娘身陷囹圄,我需出宫寻人相救!”
刘公公吓得连连后退:“这如何使得?若被发现,我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公公!”云珠咬牙,又添了一只翡翠扳指,“是为救命啊!若我家娘娘有个闪失,孟家大将知晓,这宫中又有谁能安生?”
提及孟家将领,刘公公面色一变。他左右为难片刻,终是暗暗点头:“罢了!你随我出宫,但须乔装成小太监,否则难以蒙混过关。”
天色微明,云珠束起长发,换上太监服饰,混在采买队伍中低头匆行。宫门守卫草草检视一番,便放行了。
待出了宫门,云珠立刻告别刘公公,径直奔向城南疫病所。
疫病所内,贺景行正为一伤兵换药。
“贺神医!”云珠顾不得礼数,冲入病房,“救命啊!”
贺景行一见来人奇装异服,眉头微皱:“你是何人?”
“我是孟贵妃的侍女云珠啊!”云珠急得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哭红的小脸,“我家娘娘在宫中受难,快要撑不住了!”
贺景行立即放下手中药碗,引她至僻静处:“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云珠抽泣着将阿孟在谢妤宫中受辱之事一五一十道来,说得贺景行面色愈发阴沉。
“岂有此理!”贺景行怒拍桌案,“那墨司渊果真不是个明君,竟如此待她!”
他踱步片刻,沉声道:“云珠姑娘勿急。我即刻前去寻顾将军,商议对策。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冒进。”
“可我家娘娘还在宫中啊!”云珠跪地哀求,“娘娘被他们当成奴婢使唤,一人洗刷所有人衣物,日夜不得歇息!”
贺景行扶起云珠,语气缓和却坚决:“我明白你的着急。但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鲁莽行事。你且回宫,暗中观察情况。”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现如今,阿孟身边已不能没人守着了。你先回去,留在宫中做她的眼睛和耳朵,我们外面自有安排。”
云珠擦干眼泪,深深一礼:“多谢贺神医!”